本体守序善良,产出混乱中立。
道系产出,不爽别看。

【天下3/七三】既醉(四)吃火锅呀吃火锅

张凯枫向窗外望去时只看到一片连绵的黑暗,像是一块不怀好意的黑色幕布就那么遮住了窗口挂在了上边,这令刚刚醒来的他又生了倦意。但自小知礼的他素来不是爽约的人,既然约定了说让人家带着自己好好观摩观摩朔方城里的运作,就绝无再躺下的道理——何况人家墨姬还是个姑娘,不能让姑娘等人。

张凯枫下床的时候竟有一阵眩晕,但这感觉转瞬即逝,他也未多在意。自七夜衣橱里挑过来的中衣做睡衣用了,面料有十分舒服。但因身材不合而松松垮垮间身体发肤为空气抚触的感觉是他历来厌烦的,故不多时就又去换上紧身的白正阳。

白正阳履叩响大理石——至少他那时还认为是大理石——的一刻昏暗客房四角的宵行灯亮起,鬼火像魔灵在张牙舞爪地扭动,明亮一方视野,使房间充斥了比黑暗还要诡秘的光亮。忽然的明亮使张凯枫的动作顿了一顿,感觉像是有未知的灵力从四面八方靠近而来,他不禁加快了穿正阳袍的速度。扎好发冠束好腰带之时仿佛整个人都因紧贴着衣料而安心不少,但愈是这样愈觉得有一种抗拒不来的似是担忧似是恐惧的东西还在习惯般地蔓延,最终张凯枫拿起天逸握在手里,指腹依恋地吻过剑脊,随即有一股暖流传遍全身。

握住剑的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安全了。

 

门外已候着一个人影,张凯枫刚想道公主怎的来得这样早,在察觉到对方身形似乎比自己还要大些后又吞了回去,改口云:“城主亲自上阵?”

开着的房门里有鬼火的蓝光蹒跚而出,将白正阳上原本就紫红色的花纹浸成深紫。溢余的光芒继续向七夜的方向跋涉,其色彩又被地板沉重的吸力吸去不少,等落到七夜身上时,就只将他的寸寸轮廓勾亮,使其耀眼。而七夜所戴的面具则被描上了明金色的金属寒光,张凯枫说话时都忍不住多瞥了一眼。

七夜只是耸了耸肩,“她贪睡,不愿起。本打算放你鸽子,又觉不妥,我才来了。”

张凯枫眉毛一挑,“噢,那城主和城主夫人昨晚……咳。”他一副私事我也不好点穿的表情,以大拇指指了指房间内光源的方向,“城主这儿的灯为何自灭自亮?”

“怎么?吓到了?”七夜藏不住他的玩味。

“城主大人是自己被吓到过,才觉得会有人被吓到吧?”张凯枫冷眼。

“老些的殿内都是这种养着火灵的灯,名为宵行,取自萤虫名。其受动则明,受静则熄——”

“昨夜城主和城主夫人房中的宵行灯是否亮了彻夜?”

“你想试试?”

“你还是继续说罢。”

七夜嗤了一声,“我是想说——过往大多数人都会被宵行灯吓到,后来就让天枢院的来上了两条封咒,以咒诀控制明灭。我一直嫌麻烦,上任后就撤了。你若是吓着了,我倒是也可以勉为其难把封咒上上去。”

张凯枫阖目,笑意亦转冷,“无需费心。还劳烦城主多费点心在带张凯枫去看城池之事上,勿费时间,动身可好?”

“大清早的,你不先洗漱洗漱用个早膳?”

此言一出,张凯枫只觉得胃都中了一箭。即便他向来不收回话,最终也还是在做一个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和吃早饭之间选择了吃早饭。

 

生人食死肉,死人吃生食,因此朔方主殿内素无烹调会用的凡火。当七夜带着张凯枫上鬼街末端的凉亭并拆了个板凳生凡火架了个川蜀辣料的火锅时,先前还在想下回再也不来朔方城的张凯枫倏然觉得七夜待客也还算认真;但当他发觉七夜要将一碗米饭倒入锅中时,他一把握住了七夜的手腕。

七夜侧头“看”他:“怎么了?”

张凯枫神色复杂:“是西陵城里米饭都是炖的?还是朔方城内的习俗?”

七夜保持着面无表情撩开张凯枫把饭碗放回桌上:“我可是听闻魔君向来嗜辣。”

张凯枫没好气地往火锅里扔了根油条。七夜反正是不会懂到底什么能下火锅什么又不能下。

火锅中升腾的热气飘出了门外,百鬼恶之,见则退避,入家门再不出。本该天光破晓,但城中依旧只有各家各户的灯光,正逢此凉亭倚着万仞高崖,能望到朔方城边际之外,那一片的天空倒断开一截,任天光流出几缕。

七夜见张凯枫望着远处似是出神模样,遂从火锅里夹了油条置入自己盘中。又见张凯枫这会儿开始盯着他看了,他索性拿着筷子对盘中早已湿软的油条戳戳弄弄,直到使之首尾相接成一个圆形。

 

圆能让你们想到什么——七夜不禁想到幼年时遇见的问题。那时他太小不解甚事,想到的是前几天启王抱着自己喂的那个圆盘大的月饼,甚至还一度觉得那么大的月饼被拆分了很是可惜。其余兄弟的答案也不出乎一些金银首饰、皇族家具同吃食,都是他们常常见的东西。

启王无奈地感慨说,也就是你们会想到这些;若是平民百姓家的孩童,兴许只想得到家里的磨盘水井鸡蛋烧饼。

小武观当场就说:等我长大了,定要让想到磨盘水井鸡蛋烧饼的孩童都同我一样,想到圆盘大的月饼。

常安当场喝彩:啊,这真不愧是五殿下,垂髫之年已有治世情怀!

启王捋着胡须,连连道童稚之言何必当真,笑意却不作掩饰。

其实我只是觉得要和我想的一样才是对的呀——小武观看着喜上眉梢的父亲,一时觉得喉中梗塞,没把这句话说出来。治世情怀是什么?就是能让人们吃到大月饼吗?我回去用不用问问老师?

他倏然隐隐一寒,才发觉身旁的哥哥们都在侧着目光注视着自己。

 

七夜以筷子拦住张凯枫伸来的筷子,随便茬了个话:“喂,这个圆的油条,你能想到什么?”

是月亮是眼睛是黑白棋子是锁妖剑阵还是玉玑子的元魂珠?七夜暗下揣测。

张凯枫瞥了他一眼,“套索。”

七夜沉默了。张凯枫也收回了筷子,懒得再在这种氛围下抢油条。

“你童年都遭遇了些什么?”见状,七夜将那根油条从中间夹断,开吃。

“当年的新任朔方城主不也去过夜安城么,记性不好回头就忘?”张凯枫眉宇紧蹙,嘴角上扬,勾勒出极少在这里露出的冷凛张狂。箸端沿着盆中一划,一道剑气沿着飞出击飞了七夜的盘子。

七夜无所谓地将筷箸一放,“你想怎样?”

张凯枫一时不知对方是针对夜安城发问还是针对盘子发问了,“我……”

还不等七夜的话再次出口,张凯枫就将筷子一扔,坐了下去,抱着双臂:“哥哥要炖面。”

七夜道:“只能炖饭,爱吃不吃。”

张凯枫黑了脸:“你真的是打算早上请我吃火锅炖饭?”

七夜扶了扶面具,“还有火锅汤啊。”

话一出口七夜就后悔了。只见张凯枫真的冷笑着盛起两碗红艳艳的火锅底料汤来,直直挨近过去将之凑到了他面前——虽然还没泼上来,但七夜总觉着那汤里鼓起的热泡像好多只眼睛似的这边眨了那边眨,同面前的张凯枫一对蓝得深邃的眼睛一起,都在盯着自己。

“来,干。”张凯枫笑得像侍君的美人。

不,应该是像弑君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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